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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十六章 陳年往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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劉寄凡有心試探他,故意板著臉說:“你可知道我是誰?我是成國公的侄兒,你的親舅舅。

成國公可是鐵桿子的國公爺,歷經三朝盛寵不衰。他不過是個家無恒產的鄉野郎中,身上還背著多年前的人命官司。你這麽說不怕得罪我”。

上官靈鳳剛想幫著哥哥說話,看見楚思遠和慈心但笑不語。心中明白,這其中肯定另有緣故。想來如果舅舅真生氣了,他們二人不會真的坐視不理,於是靜觀其變。

上官靈雲沒有半分猶豫和慌張,一本正經的說:“他與您而言是個鄉野郎中。可是與我是年幼時,周濟我兄妹衣食的慈愛長輩。成人時傳我醫術的授業恩師。可以說除了父母,他就是最親近的人。哪怕惹您生氣了,可我也只得實話實說”。

劉寄凡略瞪著眼珠的說:“你這孩子莫不是傻了吧,國公府可是有金山銀山的。得罪了我,你就不怕進不了成國公府”?

上官靈雲神色如常的說:“小子久在鄉野,不太明白成國公是多大的官職。此番進京,也是想著如果能見到娘的親人,了卻一份夙願也就是了。至於他們是窮是富,難道血緣之親,是可以用金錢來計算的麽”?

這番話說的不卑不亢,擲地有聲。楚思遠幾人在富貴堆裏長大,什麽人沒見過,話是真心還是假意,一望便知。

漫說有這麽滔天的富貴擺在眼前,都能毫不動搖。就是為了一座宅子,一間鋪子,一家人都能打出無數眉眼官司,做出無數文章和醜態來。如今這個少年肯為一個對自己有養育之恩的師長,不惜得罪權貴,實在讓人心生佩服。

楚思遠故意咳嗽了一聲說道:“鳳丫頭,還不快去把柏神醫扶起來,倒杯茶”。

上官靈鳳依言而行。柏君不知道葫蘆裏買的什麽藥,可是聽他這話,兩兄妹的外家有可能是成國公府,如果因為自己的事,擋了兄妹認親那可是大大的不妙。

於是硬氣的說:“當年的事,我已經說的很清楚,一人做事一人當。有什麽事情沖著老朽一人來。與他們兩個小的沒有半分瓜葛”。

劉寄凡明白,他這話是生怕自己連累兄妹二人沒法認親。他倒沒有借著對兩人的養育之恩,挾恩圖報。倒也是條好漢。

他微笑的說:“柏神醫,剛才多有得罪。不過是在下的一時興起開的玩笑罷了。你說我派人追殺你,絕無此事。當年我只是想把事情搞清楚,再後來我發現孩子的藥被人換了,可惜一直找不到兇手。等我想派人去丁香谷找你對質的時候,已經人去谷空。

如果真像你說的我要斬盡殺絕,你後來重建丁香谷,我想要派人找你麻煩,簡直是易如反掌。

今日之事,也不是想借著兩個孩子的名頭為難你。相反如果這兩個孩子的娘真是我堂妹,那麽我就是傾其所有,也不能報答你對他們的養育之恩”。

楚思遠想起之前那莊無頭公案。劉寄凡打小就身子弱,成親多年好容易盼來一個兒子。後來孩子莫名其妙的生病了,他就找來神醫門的柏君給兒子診治。三天之後孩子大好,一家人正在高興之際,可是突然間孩子就夭折了。

他正準備拿下柏君問個明白,可是柏君不知所蹤。這事就耐人尋味了。再後來神醫門由白英接手,之後就再也沒跟他們打過交道。

慈心開口道:“柏先生,今天我們請你過來,其實是想問問他們娘親的事情。請問你是什麽時候遇見鳳丫頭她娘的,當時又是個什麽樣的情境呢”?

柏君陷入深深的回憶中說:“當年出了成國公府的那檔子事,白英當年向我通風報信,說成國公府要拿我們全家給小公子抵命。我賤命一條死不足惜,可是幼子只是個黃口小兒。我心中不忍,然後在他的幫助下逃離京城。

這一路上一直有人追殺我們,我們三人東躲西藏惶惶不可終日。後來我和夫人以為幼子慘死,正值心如死灰之際。後邊的追兵又苦苦相逼,正準備跳湖一死了之,去泉下陪孩子。

恰巧那個時候鳳丫頭她娘獨自一人坐在湖邊。我清楚的記得她穿著一身青白色的細布裙,帶著面紗坐在湖邊烤魚。我夫人知道後邊有追兵,怕她被人糟蹋了就勸她離開。

我那個時候看不清她的臉,只是覺得她眼睛裏充滿了落寞。她揚了揚手中的烤魚說:“你們吃麽”?

我當時心想做個飽死鬼也不錯,就和賤內一起吃魚。說真的那魚烤的味道真的挺好。人就是這樣,這一耽誤我們倆倒有些舍不得死了,她問:“你們做了什麽”?

我答道:“被人誣陷治死了人,然後被人追殺”。

她想了想說:“事不大,你們到了這種地步還肯提醒我,別受了連累。可見心腸不錯,罷了我就替你料理了吧”。

我夫人擔心的說:“姑娘你別去了,他們都是殺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”。她一笑說:“放心等我半天,要是不回來,你們再走”。

說完身型一晃,就走了。我們心急如焚的等了差不多兩個時辰。她身上粘了不少血,可是人看起來沒什麽大礙。也不知道她使了什麽手段,我們提心掉膽的擔心了半個月。說來奇怪,追兵居然沒有再追過來。

後來時間長了,我們發現她臉上有塊很大的傷疤。我又給她把過脈,感覺像是練功走火入魔所致。老朽不才,會些易容的方子。給她配了藥,抹在臉上,就看不出傷疤了。

我也不是沒有懷疑過她的身世,因為她仿佛是會些武功的,但是又從未在人前施展過。也問過她的來歷,她只說自己姓劉,其他的只字不提。後來大家索性隱姓埋名,在三家店村落腳。

再後來她年紀漸長,我們也相處出來感情,索性認了親戚。我們知道她來歷不凡,也沒有逼迫她成親的意思。可是有一天她突然跟我說想要嫁人。

這話說來有些不中聽,靈鳳的爹,不過是個迂腐的讀書人。我壓根沒想過她能看上他。可是在成親頭一天,她喝多了,我夫人只聽到一句,三分像就夠了。我到現在也不明白是什麽意思。

楚思遠苦澀的說:“她最愛惜容貌,容貌被毀之後方才生無可戀。也得虧遇到你,能蓋上臉上的傷疤,讓她沒有那麽介懷。柏神醫多謝你了”。

慈心追問:“那她這些年靠什麽為生呀”?

柏君不大好意思的說:“說來慚愧,我和老妻沒有掙錢的本事。空有一身醫術也不敢顯露出來,只能靠她做素果為生”。

楚思遠聽到這,撲通一聲跌倒在地說了句:“書蝶,你過的好苦呀!你怎的不來尋我,不來尋我。難道在你心中,我就是只看重容貌的淺薄之人”?

上官靈雲趕緊過去把他扶起來,兩張臉湊到一起。一直沒說話的劉寄凡突然張口道:“柏先生敢問我堂妹的夫君,年輕時是否和我這位兄弟有幾分相似?”

柏君仔細的端詳了一番,微微的點了點頭說:“眉眼看起來有幾分相似,但氣度上就差的遠了”。

楚思遠聽完痛哭流涕,只說:她,她,她……。

慈心也跟著抹眼淚。劉寄凡眼圈也紅紅的說:“多謝柏先生對我堂妹多年的照顧,您的大恩我們必定湧泉相報”。

上官靈鳳焦急的說:“心姨事到如今你總該告訴我,我娘到底是誰,她的親人都還在世麽”?

慈心面露慈愛的說:“你先別著急,燦兒你先陪柏先生去客房休息片刻”。

楊燦點頭和柏君離開。

今天你就和雲哥兒一塊,聽聽那些陳年往事吧。師兄是你說,還是我說”?

楚思遠緩了緩說:“都一樣”。

慈心簡明扼要的說:“你娘姓劉,閨名書蝶。這塊玉佩是你楚叔叔親手給她雕的定情信物。你娘很喜歡這塊玉佩,一直都是隨身帶著片刻不離的。

她是成國公的獨女。我和你楚叔叔,自小就跟在成國公門下學習武功,所以你娘也算是我們的小師妹。她是你楚叔叔沒過門的妻子,後來因為其他的變故才離開京城。

上官靈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什麽,自己的娘親是成國公的女兒。她見過成國公,覺得莫名的有些面善的老爺子。

成國公的獨女,起碼縣主的名頭是跑不了的,甚至有可能是郡主娘娘,可是自己在京城這麽長時間完全沒聽到過她的名號。這得是多大的變故,才能讓這樣的一個姑娘離開京城。

她面露懷疑的看向楚思遠。楚思遠心中百轉千回,當年事出突然,書蝶毅然決然的離開,一點痕跡都沒留下。自己找了二十年,沒想到她的女兒居然一直就在自己的身邊。

他想起第一次見到上官靈鳳那股從心頭湧起的熟悉。想起當年那個十來歲小姑娘倔強的眼神感慨萬千。原來竟是書蝶的女兒救了自己。多謝老天爺,多謝滿天神佛保佑。

他看懂了她的眼神,可是事關當年一樁陳年舊案,而且涉及到陰私之事。他想了半天只是說:“當年的事情,事出有因。我答應了你外公不再跟第三人提起。丫頭我只能告訴你,不是你身邊的這些人負了她,要怪也只能怪造化弄人吧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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